一、”世界大战末班车“

与养精蓄锐几十年的普鲁士军队，紧随其后的法兰西军队以及日不落帝国的皇家海军相比，沙皇俄国的军事实力显得尤为逊色，缓慢的工业化让帝国并没有搭上第二次工业革命的顺风车，这让他们在工业上退出了一流国家的行列。不过，纸面上并不是如此。

在大战的前夕，俄国已经拥有了一亿七千万的人口，他们分布在广大的乡村与大城市中，一旦战争爆发，沙俄可以动员最多的军队，最开始的几周就可以动员五百万左右，在整个大战中，俄军人数极盛时达到了恐怖的一千五百万。一家英国小报煞有介事地说：’这是一台庞大的“蒸汽压路机”‘用来形容沙皇俄国的可怕军力。在开战后的几个月里，西部城镇的俄国居民惊讶于人山人海的俄国兵聚集在小城里，“沙皇的奴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沙皇俄国的”扩张主义“由来已久，在近代他们一直无休止地进行军事扩张。这意味着一旦大战爆发，大量的兵员，主动或被动；以及大量经验丰富的军官将会涌入前线。如果情况良好，帝俄会率先击败羸弱的奥匈帝国，然后在和西方的盟友瓜分德意志，最后带领巴尔干的斯拉夫兄弟们肢解土耳其，从而称雄欧洲。不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在塞尔维亚的刺杀事件一个月后，奥匈帝国宣战塞尔维亚，沙皇俄国率先发难，不顾德国的恐吓加入了这场战争。他们这样做——有他们的底气。

萨拉热窝事件

图：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被塞尔维亚刺客刺杀，此举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腐朽无能的奥匈军队没有在第一时间挑起战争，浪费了速战速决的宝贵机会。当奥匈帝国对塞尔维亚宣战之后，俄罗斯帝国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战争。

俄帝国并没有从1853年的克里木战争中吸取教训，真正让他们意识到军事问题已经刻不容缓的是1904的那场惨败。日俄战争让俄国的国家战略发生了变化，从前他们一直企图在远东地区进行扩张，然而日俄战争中俄国失败了，他们的东进受挫，俄帝国将他们在中国东北抢来的一切拱手相让，他们不得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欧洲大陆。

日俄战争

图：1904年-1905年,在这场争夺殖民地与势力范围的斗争中，日俄两国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最终，伤亡惨痛的旧日本帝国军队取得了胜利，沙皇已经不愿意再为这个处于俄帝国边缘的地方流血了，他重新将眼光放在了欧洲大陆。

列宁讲 : 俄国是帝国主义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我认为这是有失公允的，用刚刚崛起的德意志帝国对比日薄西山的沙皇俄国自然是俄国落后，不过把已经病入膏肓的奥匈帝国当作对手，那俄国简直是绰绰有余。1909-1914的军事改革让帝国的铁路运输，军队素质，特别是火炮数量质量得到了很大提升。以至于小毛奇惊讶于东普鲁士的四十万俄国大军。在炮弹充足的情况下，沙皇的炮兵甚至可以与德国炮兵分庭抗礼。

尽管困难重重且成效有限；穷兵黩武的沙皇俄国终于在二十世纪初改良了军队，准备好了战争。斯拉夫巨人终于在最后赶上了世界大战的末班车，无论如何，它的的确确可以作为一个强大的帝国体面的加入这场战争凭借实力抢夺胜利的果实。而它的邻居给了它这么做的信心——比起奋起直追的俄国人，奥匈帝国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的坟墓了。

苏霍姆利诺夫

图：苏霍姆利诺夫（1848～1926），俄国骑兵上将，俄国陆军大臣，这位将军在一战的前五年进行了高效的军事改革，使大战前俄军与日俄战争时期的俄军不可同日而语，他剪裁掉落伍的要塞军，为陆军添置了大量的火炮，并铺设了大量铁路线，加快了俄军动员速度，不过他晚节不保，在战争中贪污巨款，最终悲惨死去。

二、双元帝国的诞生

1866年普奥战争中奥地利的失败让世界为之震惊，从前的奥地利帝国是德意志邦联的盟主，是拿破仑战争中的反法急先锋，奥地利帝国是欧洲大陆上的第二帝国：广袤的土地孕育出大量的人民；宽容的民族政策让奥地利帝国成为了一个仿佛童话般的国度，没有迫害，没有压迫。不同民族的军官们晚间在食堂豪饮美酒，一切不快与隔阂都被一扫而空，“快乐士官精神”把不同地区，不同种族的军官们联系在了一起。帝国也是欧洲少有的包容犹太人的国度，犹太人在军中可以凭借能力与手段做官，这在帝国境内都是无可厚非的。

普奥战争

图：1866 年6月14日，新兴的普鲁士仅仅用六周就击败了德意志邦联的盟主奥地利帝国。德意志作为一个民族国家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这对奥地利帝国是毁灭性的打击，帝国境内无数的德意志人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国家里，弗朗茨皇帝需要土地与人民来让他的帝国永远伟大，这是奥匈帝国建立的序曲。

然而，普奥战争改变了一切，各国的观察家瞠目结舌地看到普鲁士军队一路打到维也纳城下，恩格斯在那时候做军事评论家，一样断言奥地利会轻松击败普鲁士，普鲁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德意志小邦，打败了德意志邦联的盟主，并将德意志诸邦悉数纳入麾下。意大利的民族解放运动风起云涌，加里波第的红衫军一路南下，灭掉了那不勒斯王国，奥地利又失去了威尼斯。奥地利帝国现在处于内外交困的境地，境内剩下的大量斯拉夫人在沙俄“大斯拉夫主义“的渗透下与民族主义思潮风起云涌的开展中也开始寻求独立，危急时刻，匈牙利王国的贵族们伸出了“橄榄枝”。

弗朗茨·约瑟夫皇帝于1867年2月成为匈牙利国王，正式宣告着奥匈帝国这个双元帝国的诞生。

奥匈帝国

三、双元帝国的穷途末路

匈牙利的加入对于帝国是饮鸠止渴之计，匈牙利人夺取了过多的特权，让其他民族望而却步；老皇帝弗朗茨·约瑟夫给了匈牙利人过多的好处，导致帝国境内的各民族同心离德。总人口只有九分之一的匈牙利人竟然占用着帝国一半的资源，最为致命的是，匈牙利人竭力阻止帝国维持军备，在他们的干预下，帝国的预备役军人年复一年地减少，而军费开支也一样低得惊人：帝国服兵役的男性只有法德一半，俄国的四分之一，帝国的军费低到惊人的程度，英国和平时期六个师的军费开支，要比奥匈帝国四十八个师的军费开支还要高。

奥匈帝国总参谋长康拉德评论道：“匈牙利人是帝国的吸血鬼。”这话并非是空穴来风，匈牙利一直致力于减少自身的义务，帝国境内匈牙利人的税率低到百分之三，可匈牙利人拿的军费却极其有限，他们拒绝养更多的军队，买更多的火炮，他们享受最大的蛋糕，可他们却不愿意为这个帝国作出一丁点的努力与贡献。匈牙利人但凡愿意为帝国多做一点贡献，帝国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羸弱不堪！

奥匈帝国国徽

图：奥匈帝国国徽，左面代表奥地利，右面代表匈牙利，老皇帝企图通过合并的方式延续哈布斯堡王朝的生命，但结果却适得其反。

法国驻奥地利大使谈到“奥地利皇帝怠惰、愚昧、绝望的心灵，他把他君主国最大、最富裕、人口最多的那一半视若无物，若不收回这一做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帝国境内的德意志人越来越不满自己的地位被边缘化，北方的德意志人抢夺帝国的果实；匈牙利人则继续贪得无厌的榨干哈布斯堡的最后一滴血，捷克人的体量与权利不成正比，越来越倾向于帝国东面的邻居；罗马尼亚人与克罗地亚人势单力薄，也不满于皇帝的软弱和匈牙利人的贪婪；随着巴尔干民族主义的兴起，塞尔维亚人逐渐成为了帝国的死敌。

帝国的火炮数量也低得惊人，平均每三百三十名士兵才拥有一门火炮，德法平均一百九十五人便有一门，况且奥匈军队还在列装落伍的，普法战争时期的青铜炮，近代战争实际上就是炮火的较量，奥匈帝国在一开始便已输掉了战争。

弗朗茨·约瑟夫一世

图：弗朗茨·约瑟夫一世（1830—1916），奥匈帝国皇帝，在大战前，他的身体状况就已经极具恶化，1916年，这位86岁的老皇帝寿终正寝了，与其陪葬的还有他的帝国与荣光。老皇帝实在是年事过高，以至于1916年前的战局几乎完全被康拉德所左右。

得益于匈牙利人的自私与愚蠢，奥匈军队的中低层军官很多连伴侣都找不到—薪水太低，有一位参谋在领完退休金退出陆军参谋部后发现微薄的退休金根本不够度过余生，于是没过几天又返回了参谋部，中层军官尚且如此，基层军官们夜夜豪饮的盛况也不复存在。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贪污腐败在奥匈军队高层中蔚然成风。

1913年的雷德尔间谍案轰动一时，帝国通过俄国的报纸才顺藤摸瓜抓到陆军参谋雷德尔，奥匈军队所有的布置都被俄国人了解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康拉德修改了兵力部署，后果不堪设想。

阿尔弗雷德·雷德尔

图：阿尔弗雷德·雷德尔（1864-1913）奥地利陆军情报首脑，俄罗斯帝国间谍。早在1902年他就被俄国策反，直到1913年才被发现。他的死使奥匈帝国境内一片哗然。人们无法想象，一位位高权重的军官竟然是敌国的卧底，竟然是一个挥霍无度的同性恋，竟然十多年没有被发现。这不过是奥匈帝国腐败大厦的冰山一角。

皇储斐迪南大公是为数不多真正看得清形势的人，他企图做一位舵手，带领奥匈帝国避开大战的礁石，从而为帝国赢得喘息的时间；他也企图削弱匈牙利人的力量，形成帝国的力量平衡。可是现在他被塞尔维亚的狂热分子刺杀了，一位战争狂，大公的亲信——康拉德接管了这艘破烂不堪的大船。当康拉德这位纸上谈兵的能手接管这个帝国的军事机器后，哈布斯堡的灭亡已经是命中注定了，奥匈帝国需要的是药到病除的良医，是俾斯麦一样小心翼翼的“掌舵人”，而不是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的所谓英雄。

奥地利帝国虽然是欧洲大陆上的传统强权，但在普奥战争中失利后一切都大不如前。如今帝国再次毫不犹豫地投入到战争之中，一旦遭遇失败，它就将不复存在。

弗兰茨·康拉德·冯·赫岑多夫

图：弗兰茨·康拉德·冯·赫岑多夫（1851-1925），奥地利陆军元帅，他是一位思想深邃的 战略家，然而他麾下的军队使他不足以完成他的构想，无论是大战中的同僚或是敌手，都对他赞誉有加。“他的想法是可靠的，他的剑是脆弱的”用来评价他的军事生涯是再恰当不过的。

四、南辕北辙

相比无穷无尽的俄军而言，奥匈帝国的军力十分有限，在战前他们只有少得可怜的四十八个师，如何分配这些部队，使为数不多的钢用到刀刃上，是奥匈帝国在大战中抢占先机的重要条件。总参谋长康拉德计划将奥军分成三部分：A梯队，B梯队，最小巴尔干兵力群。

A梯队兵锋最盛，包含九个军，他们将由康拉德亲自统帅，组成三个集团军去加利西亚对付俄国人；最小巴尔干兵力群由四个军构成，组成两个集团军用来入侵塞尔维亚，他们由波蒂奥雷克将军率领，自负的波蒂奥雷克信心十足的率领这八个师的兵力去进攻塞尔维亚的十二个师，结果一败涂地；B梯队则作为机动兵力，同样拥有四个军，组成了第二集团军，他们由爱德华·冯·伯姆·埃尔莫利将军率领，充当预备队的角色：如果加利西亚需要增援就去加利西亚；如果波蒂奥雷克需要增援就去配合进攻塞尔维亚。

图：加利西亚战役的具体形势，AD1914，奥匈帝国东线本就紧缺的兵力在康拉德的频繁调动下少的雪上加霜，这将会给奥匈军队带来巨大的灾难。俄军会由攻转守，最后转守为攻。不过，康拉德也做好了他的准备。

康拉德最大的败笔是将作为后备队的B梯队开往了塞尔维亚，他在战后辩解称帝国的铁路繁琐，他难以第一时间开往加利西亚，这是根本站不住脚的说法，加利西亚的铁路线一直归他掌管。直到8月中旬第二集团军与塞尔维亚部队短暂交战后，康拉德才匆忙地将B梯队开往加利西亚。

他明明知道塞尔维亚与沙皇俄国的紧密关系，却像赌徒一样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塞尔维亚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国家”，A梯队本就薄弱，现在B梯队也无法第一时间抵达战场了，可是偏执的康拉德依然一意孤行，企图发动攻势。这场战役注定要失败，只是有丢盔弃甲与满盘皆输的区别。

康拉德的南辕北辙打乱了奥军的计划，俄国人不会错失良机，西南方面军已经集结完毕，一支规模庞大的沙俄军队即将抵达战场。

奥斯卡·波蒂奥雷克

图：奥斯卡·波蒂奥雷克，奥匈帝国将军，他是一位心思缜密的参谋长，与大部分声色犬马的奥匈帝国高级军官们不同，他将他的大部分精力用于制定作战计划。不过他糟糕的指挥能力与奥匈军队低下的作战素质导致了帝国1914年在塞尔维亚的一系列惨败。

五、西南方面军

沙皇俄国将入侵奥匈帝国作为它的最优先选项：奥匈帝国的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加利西亚大平原，这是帝国最为重要的大粮仓，况且俄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对奥匈帝国有着巨大的优势。从一开始，俄军就已经稳操胜券，如果奥匈军队孤军奋战的话，哪怕是卡尔大公再世，都未必能带领奥匈帝国走向胜利。

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

图：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1771—1847）奥地利帝国元帅，史称卡尔大公。他是反法同盟中最优秀的统帅，多次击败了拿破仑的大军，他也是一位杰出的军事理论家，近代战争的军事思想几乎被他囊括无遗，他是欧洲最伟大的军事统帅之一，也是奥地利帝国的光辉象征。

最后，俄军需要保证俄属波兰的安全，俄属波兰无险可守，而且处于德奥的中间地带，一旦德奥携手入侵，俄军将遭到灭顶之灾，为此俄国人需要以进为退，击败羸弱的奥匈帝国军队，一劳永逸地取得胜利，为此俄军总司令尼古拉大公集结了庞大军力，统称为西南方面军，负责对奥战事。8月18日，西南方面军出动了。与它的伙伴西北方面军一样，受限于有限的铁路运力，俄军选择了分批抵达的策略。

整个西南方面军由伊万诺夫将军率领，下辖四个集团军：第四集团军由冯丶萨尔扎将军率领，第五集团军由冯丶普列韦将军率领，第三集团军由鲁兹斯基将军率领，第八集团军则由阿列克谢丶布鲁西诺夫将军率领。整个西南方面军是当时东线最为强大的军团，一线作战人员与二线作战人员合计有120万人之多。

尼古拉·尤多维奇·伊万诺夫

图：尼古拉·尤多维奇·伊万诺夫（1851—1919），俄国炮兵上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西南方面军司令。他在军中有着深厚的资历，他对沙皇有着无限的忠心，造就了他今天的地位。可是他的战术行动呆板，他的战略眼光短浅，他的精神力尤为脆弱，事实证明他并不适合指挥如此庞大的军团。不过他会尽到身为指挥官的义务

兵力较弱的第四，第五集团军将会被部署在俄属波兰，防卫奥匈军队的进攻并在恰当的时机南下入侵加利西亚;兵力雄厚的第三，第八集团军将会从乌克兰缓缓赶来，一举征服加利西亚。

尼古拉大公玩的是与同时间日林斯基在东普鲁士同样的把戏。如果康拉德在东线决战，实力雄厚的第三，第八集团军将会拖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剑走偏锋的第四，第五集团军将会像一把铁钳一样扼住奥匈军队的退路。这是绝对不能出现的状况；如果奥匈军队把主力放在北面，第三，第八集团军会长驱直入，包围并歼灭北上的奥匈军团。

图：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尼古拉斯大公（1856—1929），俄国骑兵上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俄军总司令（1914-1915），他是沙皇的叔叔，身材高大魁梧，有“小尼古拉”之称。他非常了解俄军的长处与短处，擅长以大兵团协同推进击败敌人，无论是德国人还是奥地利人，都认为他是一位难缠的敌手。

伊万诺夫将军是一位陈腐，保守的老将军，他的作战理念因循守旧，他也不愿意承担必要的风险，作为一名方面军司令，他并没有敏锐的洞察力。不过，他往往能按时按要求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过，最幸运的是，他有一批得力的下属，方面军参谋长阿列克谢耶夫孜孜不倦地为俄军制订行之有效的计划；他的集团军司令们，都是极为坚韧的将军。他们临危不惧，尽职尽责，并会为自己的部队战至最后一刻。接下来的血战会证明这一点。

康拉德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不能坐以待毙，沙皇的拳头一旦收拢，等待康拉德的只有失败的苦果。他必须趁俄军没有集结完毕的空隙，一举击垮前线俄军；否则，他和他的军队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1914年8月23日，奥匈帝国的战火烧到了俄国的土地上。

图：奥匈帝国的炮兵在填充弹药，1914年，受限于有限的炮弹数量，稀疏的火炮密度，薄弱的工业产能，以及战争经验缺乏的士兵，奥匈帝国的炮火并不像他们盟友的那样强大，往往在战场上难以发挥有效作用。这意味着，他们很多时候要凭借轻步兵的冲锋来抢夺阵地。

六、可乘之机与趁虚而入

实际上，康拉德与尼古拉大公都严重误判了对手的意图，尼古拉大公认为奥军主力会采取东进的策略，于是他将最强的两个集团军调往加利西亚开往伦贝格，将较弱的两个集团军调往华沙；企图在加利西亚与奥军决战，第四，第五集团军会南下包抄奥匈军队，一举围歼奥军主力。

康拉德最大的特点就是对必然的威胁坐视不管。在大战前他理想主义地入侵塞尔维亚而忽视俄国的威胁；他现在又一意孤行地北攻华沙，而对俄军主力弃之不顾。除非他像他的邻居鲁登道夫和兴登堡那样，集中最强的兵力在最理想的战场打一场最完美的战役；显然，他一样也没有占到。

坦能堡战役

图：1914年，德国第八集团军彻底消灭了俄第二集团军，第二集团军几乎全军覆没，鲁登道夫，兴登堡，霍夫曼用尽了一切优势造就了这场战争史上的奇迹。也许，康拉德也想复制这样的一个坦能堡会战。

第二集团军被他轻率地调到了塞尔维亚，这让奥匈东线本就不强大的军队更加势单力薄；奥匈帝国的炮弹储备捉襟见肘，这在进攻中尤为致命；西南方面军过于强大，也许盲目进攻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康拉德已经埋下了失败的祸根，而他却浑然不知。

不管怎么说，大战的车轮已经转动了。这场战争必须要有一个失败者。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两个，也许还会更多。8月23日，丹克尔将军的第一集团军迎面撞上了萨尔扎将军第四集团军的前锋部队，桑河边的一场遭遇战拉开了这场战役的序幕。

维克多 · 丹克尔

图：维克多 · 丹克尔，奥匈帝国军事将领，他是一位坚决执行命令并勇敢果断的将军。在战前，他乐观地估计战争形势，然而开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第一集团军被打得粉碎。这次他先发制人，遇到了薄弱的第14军，由于他的果断坚决以及战术上的优势，胜利的天平将会短暂地向他这边倾斜。

七、克拉希尼克之战

8月23日，北上的奥匈第一集团军遇到了俄第四集团军的先遣部队第十四军。按照俄军的计划这里原本不会发生战斗，西南方面军本应在9月后开始行动。然而法军在边境战役中的惨败促使俄军参谋部不得不修改他们的计划，伊万诺夫将军打算按兵不动，等到四个集团军全部集结完毕后发动攻击。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 : 保守而缺乏主动性。他的这个特点贯彻了他的军人生涯。 出于对伊万诺夫的不信任与对军队的负责精神，尼古拉大公修改了他的计划。

边境战役

图：边境战役，AD1914，在西线的初期战斗中，法国军队虽然失败，但是成功地赢来了时间，消耗了敌人的有生力量，最终在马恩河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德国军队。这标志着德国人速战速决的计划彻底破产，也许俄法两国可以两线消耗，将德国推向深渊。

尼古拉大公判断奥军主力会在加利西亚与其决战，而不是在俄属波兰。在他看来，人数与装备处于双重劣势的奥军必然会选择坚守阵地，用本就薄弱的军队去和俄军进行进攻型消耗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如果奥军分兵北上，那么加利西亚一定会落到俄国人手里；一旦加利西亚失陷，奥军将彻底丧失战争的主动权。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康拉德真真切切是这么做的——他总是想赌一赌，却总是忽视掉帝国少得可怜的筹码，哈布斯堡王朝的士兵迟早要败光在他的手里。

奥匈帝国军官团

图：在前线侦查的奥匈帝国军官团，,勇敢无畏，身先士卒的奥匈帝国军官团是帝国获得胜利的重要保证。不过，由于基层军官们无出其右的英勇，他们往往最先倒下。

俄国人来的还是过于仓促了。普列韦的第四集团军是西南方面军中最弱的一个集团军，他一共不过有三个军的部队，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打响的时候，普列韦的几个后备师还在赶来的路上，丹克尔占了人力上的优势，他会借着这个机会，痛击势单力薄，孤军冒进的普列韦部。

双方在塔内夫河谷附近的一片开阔地展开战斗。他们弹药充足，并且无堑可守，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战争成了不折不扣的绞肉机：俄军冲锋留下一片片的尸体；奥军冲锋纷纷被机枪打成了碎肉。在23日的上午，俄奥两军就是在如此煎熬中度过——没有了堑壕和铁丝网的保护，冲锋还可以起到不错的效果。但是在下午，丹克尔左翼的奥军第一军加入战斗，第十四军寡不敌众，连夜撤退到克拉希尼克。

奥匈军队进攻

图：描绘奥匈军队进攻场面的油画，奥匈军队的战争思维还停留在19世纪，他们坚信进攻就是胜利的通途，英勇的基层军官团带着士兵们一同冲锋。从下层的军官团到独揽大权的康拉德，都将密集的集群冲锋作为取胜的必要手段。很快的，他们会在加利西亚缴纳高昂的学费来适应这场残酷的现代战争。

与此同时丹克尔右翼的奥匈第十军也赶到了，不过萨尔扎将军的第六军和掷弹兵军也部分抵达了战场。萨尔扎将军并不想就此止步，在24日他下令姗姗来迟的第六军与掷弹兵军强攻丹尼尔的第五军和第十军；丹尼尔的第一军继续进攻疲惫的第十四军。到了傍晚，俄军由于人力上的劣势停止了进攻，第一集团军大概要比萨尔扎的部队多出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萨尔扎的攻势受到了挫折，现在他正处于进退维谷的地步。

丹克尔下令第五军和第十军坚守阵地，第一军则从左翼快速迂回包抄萨尔扎部。在25日，萨尔扎的进攻依然受挫——他缺乏必要的攻坚武器，战斗开始的时候，他的大炮还在路上。并且他的兵力也处于下风：即使丹克尔抽出一个军从侧翼去偷袭他的后方，他的部队依然和奥匈防军实力相当。随着被奥匈军队合围的危险与日俱增，萨尔扎终于坚持不住了，26日，第四集团军向东撤退，他们的撤退宣告了奥匈军队的胜利。

奥匈帝国的机枪阵地

图：奥匈帝国的机枪阵地，施瓦茨洛泽机枪是奥匈军队的主力机枪，虽然不及它的亲戚马克辛重机枪出名，不过它仍然是一种极为可靠耐用，并且拥有强大火力的重机枪。在战前哈布斯堡王朝并没有采购足够数量的机枪，这让奥军的实力大打折扣。

八、斗转星移

萨尔扎留下了两万具尸体，六千多俘虏，以及二十八门大炮，普列韦盲目的强攻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丹克尔这边也不遑多让，他损失了一点五万人，这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大胜”，鼓舞了康拉德和丹克尔，坚定了他们的北攻信心。第四集团军现在与奥芬贝格的第一集团军协同推进，势要捅穿俄军的软肋，就连处于防守态势的奥匈第三集团军也抽出一个军来帮助他们；可是俄军最强的第三与第八集团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们拥有二十万人，以及一千二百门火炮，负责守卫加利西亚，布鲁德曼第三集团军兵力不过是他们的三分之一，装备则更为落后；第二集团军现在遥遥无期，他们还在火车上奔波。一旦俄军探清了他的虚实，康拉德就会满盘皆输。

莫里茨·冯·奥芬贝格

图：莫里茨·冯·奥芬贝格，奥匈帝国军事将领。在战前他一路高升，凭借与费迪南大公的关系与自身的努力当上了第四集团军的军长，虽然他对奥匈军队的实力较为了解，并有些许不安；他仍然尽力完成康拉德授予他的重任。此刻，他的部队正在北上寻找俄军。

康拉德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尽管他有着诸多缺点，唯有意志力远非常人可比：既然困守加利西亚必然会被消耗蚕食，那不如拆掉东线的兵力，用来猛攻俄属波兰；北线的兵力已经快到极盛了，只要奥芬贝格和丹尼尔率先获胜，东线的俄军也会不攻自破；如果南线彻底失败了，那么他会丢光帝国的本钱。

这是一个极为天才的构想，不过他还是高估了奥匈军队的实力。现在的战局用一句话便可概括：北面天堂，南面地狱。

图：一小队奥军士兵在街头合影，AD1915 , 奥匈军队落伍于时代，企图用旧世纪的英雄主义来对抗近代的工业战争，军人们的制服华丽帅气，他们的武器却没有太大的改进。在这场高度工业化的现代战争中，军备上的劣势将会得到可怕的后果。

九、“科马鲁夫轮盘赌” 其一 绞肉机

萨尔扎将军的第四集团军已经元气大伤，暂时退出了战场。现在，普列韦将军的第五集团军以一个圆弧的姿态进军去追击丹尼尔的第一集团军，企图在丹克尔人困马乏之际发动奇袭。然而，在他的后方，奥芬贝格将军的第四集团军也在狩猎着他。

通过骑兵的侦查，奥芬贝格了解到前面有一股俄国军队，不过他并不知道前面是一条大鱼，他认为前面只是俄军的小股部队，于是他命令他下属的三个军纵向进攻，企图快速吃掉这支俄军部队。

事实并非如此。面对奥芬贝格的是普列韦的一整个集团军，普列韦对奥芬贝格的存在浑然不知，求功心切的奥芬贝格仓促地发动攻击，企图消灭掉眼前的小股俄军。没想到却打草惊蛇，不仅没有取得什么战果，反而在战役初期损兵折将，并给了普列韦喘息的机会。

图：源源不断的奥军开往前线，AD1914，他们是哈布斯堡王朝的最后希望，奥匈帝国的常备军是维系帝国统治的一道门锁。硝烟散去，尸骸遍地。

不同于势单力薄的第四集团军，第五集团军人数与奥芬贝格相当，火炮数量则接近奥军两倍 。他们大概有七百门，而奥芬贝格只有四百门。8月26日，奥芬贝格先发制人地发动了突袭。

奥芬贝格的骑兵师率先与俄军交火，不过正面的是俄军第五军，虽然匈牙利骑兵们英勇作战，然而骑兵的马枪绝不是来复枪的对手，况且数量上也落了下风，仅仅两个小时后，他们就偃旗息鼓了。

步兵之间的交战则要惨烈得多，由于是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炮火同样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奥匈第二军击退了俄国第二十五军，奥地利人的英勇冲锋撕开了他们的防线，迫使他们撤回城内；中路的俄军日子也不大好过，第十九军的突出部在晚间变成了凹陷，博罗耶维奇的第六军正在乘胜追击。南线的第十七军情况则要好得多，因为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敌人——与其对阵的费迪南大公集群由于被来回抽调，浪费了宝贵的一天时间。

在平坦的原野上，战斗实际上变成了血肉的厮杀。没有人有绝对的优势。在进攻与防守，冲锋与反冲锋的循环往复中无数士兵战死沙场，所谓的英雄主义在机枪与榴霰弹面前不堪一击，奥芬贝格与普列韦的部队交缠在了一起，像两个相扑手一样：谁的兵力更足，谁的力量便更大，奥匈兵团的后备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抵达，而普列韦却在孤军奋战，很明显，胜利的天平会逐渐向奥军倾斜。

冯 · 普列韦

图：冯 · 普列韦，俄国骑兵上将，这位德裔贵族战争经验丰富，尽管战争开始的时候他年事过高，身体不适。他仍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沙皇的任命，顽固与勇敢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性格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十、“科马鲁夫轮盘赌” 其二 收拢的铁钳

普列韦同样犯了大错，他以为他面对的也不过是三四个师的兵力，俄军根本没有想到康拉德孤注一掷是如此地彻底，他甚至想要反围歼奥芬贝格的部队，因此他坚决执行原有计划，他的部队受损不一，第十五军几乎全军覆没，先是遭到了重创，然后又被驱赶着发动进攻；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第十七军，第五军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损失，为俄军保留了相当的有生力量，费迪南大公集群来的太晚，没能给两线足够的支援。

由于骑兵部队在之前被击溃，博罗耶维奇第六军下属的第十五师在晚间过河的时候被发现，而他们却对此全然不知，当他们接近俄军阵地时，第五军突然的打击让他们伤亡惨重，；侧翼没有骑兵师的保护，第十七军包围了他们。在沼泽中他们无处可逃，该师最终被全歼，四千人被俘虏，师长也被俄军所杀。

斯维托扎尔·冯·博罗耶维奇

图：斯维托扎尔·冯·博罗耶维奇（1856-1920），奥匈帝国陆军元帅，他的家族世代为哈布斯堡王朝服务，他也是为数不多真正杰出的奥匈帝国军事将领，这次他的第六军表现出众，他也因此获得了升迁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惨败震惊了奥芬贝格，本来预计好的进攻部署被打乱，这时费迪南大公集团已经抵达到第十七军的侧翼，并重创了当面的俄军六十一师。现在，普列韦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的三个军由于执行东进的命令，已经走到了奥芬贝格的包围网里。奥芬贝格正在指挥他的两翼截断普列韦的退路，如果彼得大公的第二军与费迪南大公集群顺利会师，第五集团军将不复存在，普列韦也会落得和萨姆索诺夫一样的下场。——俄军统帅部一直向鲁兹斯基与萨尔扎发电报，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来帮助凄凉的普利伟，鲁兹斯基的部队过远，萨尔扎则解释称他需要休整。

奥匈军队的炮兵阵地

图：奥匈军队的炮兵阵地，AD1914，尽管火力较为弱小，经验极为匮乏。帝国的炮兵部队也随着战争的前行而成长，不过，极其有限的工业产能制约了他们的上限；无独有偶，直到战争结束，俄国人也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十一、“科马鲁夫轮盘赌” 其三 虚妄的胜利

命运总是反复无常，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命运却常常选择合适的那一边。经过几日的血战，8月30日，随着费迪南大公集群逐渐投入战斗普列韦逐渐力不从心；奥芬贝格命令第二军与费迪南大公集群分别从两翼合围俄军，第五集团军已经危在旦夕。

普列韦并没有丧失斗志，奥匈军队并不像德军那样强大：柯斯达的榴霰弹往往倾泻在空无一人的空地上，哈布斯堡的皇家士兵虽然英勇无比，可是他们往往在冲锋中付出惨痛的代价。对于他和他的军队而言，俄军的士气没有消沉，他们还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他决定殊死一搏，并催促友军不要无视他的流血牺牲，在其它战场上取得更大的胜利。

8月31日，第十九军展开了有限的反击作战，出人意料的是，疲惫的第二军士兵竟然被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普列韦尝到了恐吓战术的甜头，接下来他派出他的哥萨克骑兵师袭扰奥地利人，迫使胆怯的约瑟夫大公减缓行军速度并且趁着这个机会，俄军迅速撤退，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不过他的存亡与否完全掌握在奥芬贝格的手里。

俄国军队

图：坚守阵地的俄国军队，俄军士兵往往在防御中体现出顽强的意志与出色的战斗力，除非他们弹尽粮绝，就像北方战线那样，相比之下，普列韦的情况要好的多。

戏剧化的一幕上演了：费迪南大公收到了侦察机的情报，他判断至少有一个俄国骑兵师在他后面，于是他抽调了一半的兵力后撤，兵锋薄弱导致他难以前进；第二军军长彼得大公同样收到了骑兵的侦查报告，认为他的后方有大量俄军，于是他竟然后撤七公里撤到扎莫希奇。在8月31日，普列韦大军浩浩荡荡败退的关键时间，一旦奥芬贝格的包围圈收拢，这些俄军纷纷会成为瓮中之鳖。可惜奥芬贝格的两翼竟然彻底惊人出奇一致地后退了！在这决定第五集团军生死存亡的一天，普列韦没有错失最后的机会，他的部队一路狂奔了数十公里，彻底完成了金蝉脱壳的计划。

9月1日，坐在指挥部里的奥芬贝格才如梦初醒，他悲愤交加并追悔莫及——在多日的作战中他的部队损失惨重，而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功亏一篑。他下令立刻全线反攻，然而等待他的只有数千来不及撤走的俄国重伤员和上百门被丢弃的火炮，俄军主力早已逃之夭夭。虽然这毫无疑问是一场胜利，可这胜利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康拉德把一切都押在了他的身上，他也做到了应尽的义务，可现在，无能的下属与虚弱的军队让他与胜利失之交臂。现在，康拉德的底牌已经用尽，他已经失去了获胜甚至是平局的机会了，为了北面的战事，南线的布鲁德曼集团军已经虚弱到不堪一击。担任俄军主力的两个集团军已经兵临城下，加利西亚的沦陷不过是时间问题。

斯柯达重炮

图：奥匈帝国420毫米口径的斯柯达重炮，AD1914，虽然这种重炮威力强大，但是由于产量稀少加上难以运输，它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帝国痴迷于这种武器，却忽略了野战炮的发展。东线的攻坚战极少，大多数为遭遇战，平原战。这种巨炮甚至不如小口径的野战炮，较大口径的榴弹炮实用。

十二、长刀入胸口

广袤的加利西亚大平原一直是奥匈帝国最为重要的大粮仓，帝国极为重视这片土地，以至于限制投资者进入这里，这也导致了该地极为贫穷，绝大多数的士兵对这里只有两个印象，一是贫穷，二是犹太人。比起帝国星罗棋布的诸多城市，这里的城市少得可怜，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如今的乌克兰利沃夫州的首府利沃夫，这座已经经历六个世纪的古城是帝国西部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与军事基地，这里是加利西亚的心脏部位，是奥匈帝国的第四大城市，俄军拿到了这里，就锁定了胜局；康拉德守住了这里，那么奥匈军队还有一丝生机。

需要特别指出的一点是，北线战事几乎是与南线同时展开的。康拉德需要尽可能在北线取得决定性的大捷—虽然没等做到这一点，同时在南线采取守势，迟滞俄军的进攻。康拉德非常明白利沃夫的极端重要性，早在科马鲁夫之战开打前的26日，他就下令费迪南大公集群调头回防利沃夫；布鲁德曼的第三集团军彻底撤回利帕河的后面，沿河构筑防线。然而，布鲁德曼不负责任的战前吹嘘与北线的焦灼战况让康拉德收回了他的成命。

俄国人的大炮

图：俄国人的大炮，在五年的军事改革中俄国人收获最大的当属炮兵实力的质变，日俄战争中无能的俄国炮兵已经锐变为了一支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在大战的初期，东线的任何人也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实际上，俄国第三集团军的军长鲁兹斯基一直紧盯着这个重镇，哪怕北线的普列韦陷入危机，尼古拉大公催促他北上支援的电报雪花一样袭来，他也巍然不动。他还是过于谨慎了，面前的第三集团军实力不济，他们的指挥官更是愚蠢至极，为东线的俄军送上了一场难得的大餐。

强大的布鲁西诺夫集群与鲁兹斯基集群近在眼前，他们是西南方面军最强悍的一把长刀，康拉德本应让他的部队死守利沃夫，至少要守住利帕河防线，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完全弄糟了：兵力非但没有集中，反而更加分散；部队非但没有转入防御，反而企图发动进攻。布鲁德曼正在挥着鞭子，把他的部队赶往地狱。

俄国士兵

图：俄国士兵们在上火车前饱餐一顿，AD1914，凭借巨大的人力优势，沙皇将源源不断的俄国兵团开往前线，前线无穷无尽的俄国兵对奥匈军队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十三、死亡利帕河

南线的态势与北线极为相似：双方指挥官依然误判了对手的实力，担任主攻的鲁兹斯基认为他的前面有三十个奥匈师，实际上只有十三个，因此他推进缓慢；他的上司伊万诺夫则判断即将与奥军主力相遇，于是他下令鲁兹斯基停止前进并休整部署两天，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尼古拉大公不这么想，他全神贯注于科马鲁夫的血战，他断定奥军已经没有实力来固守利帕河防线，布鲁德曼前几天令人费解的行为葬送掉了他的军队。

鲁道夫·布鲁德曼

图：鲁道夫·布鲁德曼，奥匈帝国军事将领，战争中担任第三集团军军长，他深得老皇帝与已故的费迪南大公宠信，他幼时极为聪慧，甚至被誉为奥地利“神童”和“未来希望所寄”，不过他的自负与无知会断送掉无数官兵的性命，事实证明，在战场上主观英雄主义的小聪明是行不通的。

布鲁德曼认为前线俄军不过是一个军的兵力，实际上俄军有一个加强集团军的兵力。受到奥芬贝胜利的鼓舞与进攻主义的教条影响，他被冲昏了头。8月26日，第三集团军下属的第十二，第十一，第三军展开全线进攻，不过缺乏炮火准备的奥军就像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在这可怕的一天里，帝国的士兵被无意义地拿去挥霍，他们寸土未得，层层战壕里的俄国人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军人们的高昂斗志被遍地的尸体遮掩住了，到了晚上，几乎每个奥匈师都已经溃不成军，在俄国人的追击下他们一口气撤退了二十五英里退到了伦贝格。

奥匈帝国的士兵埋葬尸体

图：奥匈帝国的士兵们在埋葬尸体，盲目的教条式进攻主义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让本就赢弱的奥匈军队雪上加霜。

布鲁德曼还是没有搞清俄国人的实力，26日的惨败让他羞愤难当，他难以接受如此的失败、27日他仍然一意孤行企图发动进攻。布鲁西诺夫的第八集团军也赶到了战场。他愚蠢的进攻除了留下成片的同胞尸体与帝俄士兵愈加高涨的士气之外一无所获。

由于鲁兹斯基的错误判断，俄军直到30日才进行反攻，不过，摧枯拉朽的攻势彻底毁灭掉了布鲁德曼的军队，伤兵遍地，四处都是逃亡的士兵与百姓。尽管康拉德依然在组织力量防守利沃夫，但是在得知布鲁德曼已经彻底失败后他只能痛苦地放弃利沃夫。

康拉德下令布鲁德曼烧掉所有的粮食，炸断所有的桥梁，破坏掉所有的大炮后撤出利沃夫，然而布鲁德曼早已经溜之大吉，桥梁，城市，粮食，辎重，还有数千的奥匈伤员无一不落到了布鲁西诺夫和鲁兹斯基的手里，他们本就强大的兵团在这场“接收大会”上如虎添翼。布鲁德曼随后被撤职，奥芬贝格的干将博罗耶维奇接替了他的职位，不过比起布鲁德曼造成的巨大灾难，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康拉德不是会安然接受失败的人，他现在不会是，他将来也不会是，即使他的军队已经所剩无几，尽管他的将军们已经丧失斗志，他仍然决心殊死一搏。

奥匈帝国的精锐士兵

图：奥匈帝国的精锐士兵，奥匈帝国的山地猎兵团与皇家步兵团以及经过近代化升级的匈牙利骠骑兵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精英部队。

十四、最后的疯狂

康拉德的部队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北线的奥芬贝格已经撤回了原来的位置，塞尔维亚的第二集团军也已经抵达了战场，奥芬贝格的第四集团军在撤退的途中遇到了鲁兹斯基的集团军，鲁兹斯基企图攻击他的西面，然而奥芬贝格通过巧妙的旋转并没有露出破绽，始终用正面对抗鲁兹斯基的攻势，经过了一系列的血战，付出惨痛的伤亡后，奥芬贝格最终成功回到了原点。他的部队已经损失超过百分之八十，在频繁的高强度作战中大量部队被分割围歼。康拉德依然让他的部队处于回旋的境地 ，他仍然无所畏惧。

9月9日，北面的奥芬贝格与丹克尔遭到了决定性的惨败，在华沙附近组建的俄第九集团军与埃夫特将军的第四集团军重整旗鼓，一举击溃了丹尼尔的防线，大量的士兵与火炮落入敌手；奥芬贝格的一个满编师被俄国人围歼在山谷里，他们只得向康拉德发电报，告诉他现在北面除了撤退别无他法。

俄国军队

图：冲锋中的俄国军队，AD1914，俄军并不是太擅长进攻，然而强大的炮火打消了士兵们的顾虑，随着炮兵兄弟的支援，帝俄士兵们纷纷跃出战壕，发起冲锋。

康拉德的眼睛仍然紧盯着利沃夫，为此流再多的鲜血，付出再多的伤亡都是必要的，北面的奥芬贝格与丹尼尔吸收俄国人的攻势，南面对布鲁西诺夫的一个集团军形成了短暂的局部优势，第二集团军与第三集团军的残部联合对布鲁西诺夫发动进攻，布鲁西诺夫的军队也同时展开冲锋；康拉德破天荒地亲临前线，他的到来鼓舞了过于低落的士气，在一整天的激战中，奥军与俄军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奥军已是强弩之末，尽管他们击退了布鲁西诺夫的士兵，然而北线的数个俄国集团军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南面也已经无力再战，康拉德正在毁灭的钢丝上行走，稍不留神就会坠入深渊。

图：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布鲁西洛夫（1853-1926），俄国骑兵上将，帝俄时代最为杰出的俄军将领，他鲜有败绩，往往能在僵局中找到获胜的方法，往往能不负上司的厚望，完美地完成任务，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胜利，他是沙皇俄国毫无疑问的战争英雄。

十五、悬崖勒马

康拉德在10日调整了他的兵力部署，打算让丹尼尔的第一集团军后撤，其余军队全部进攻利沃夫，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计划：利沃夫防御严密，得益于布鲁德曼的仓皇逃窜，城防几乎原封不动地落到了俄国人手里。最为严峻的是俄军庞大的兵力时刻对奥匈军队造成威胁。

普列韦的第五集团军经过休整回到了战场上，现在他正在迂回包抄奥芬贝格的后路，他要为科马鲁夫的失败负责，他要一雪前耻。在这几天的大战中，没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情况，奥匈参谋部断言普列韦部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事实却是如今在骑兵军的引导下，他的两个军正在快马加鞭地包围奥芬贝格与博罗耶维奇的部队。

进攻中的俄国军队

图：进攻中的俄国军队，排山倒海的俄军袭来，奥匈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他们的士气也低落到了极点，现在康拉德还想反攻，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使奥军免遭悲惨的覆灭的是，一台大功率俄国电台。虽然奥匈帝国的明码电报常常让俄国人听得过瘾，前几天布鲁德曼的明码发报让俄国人摸清了他的虚实；现在这台俄国大功率电台用明码催促普列韦的两个军赶到奥匈军后方的两个小村庄，震惊了奥军统帅部。康拉德这时候才知道大事不妙。他下令破碎不堪的第四集团军担任后卫任务；较为完整的第二集团军则去不计代价的进攻利沃夫。人性已经到达了极点，没有人执行他的命令。奥芬贝格部已经所剩无几，埃莫利的第二集团军也已疲惫不堪，他们拒绝了这不切实际的命令，一路向西撤退，康拉德不得不接受了这场惨败。

幸运的是，奥芬贝格在关键的11日率领部队及时撤退，旁边的第二，第三两个集团军也随之撤出，普列韦满腔怒火的复仇计划扑了个空；由于雨季的到来，俄军放弃了追击的计划，转而围攻坚固的普热梅希尔要塞，无论这座要塞是多么的坚固，矛永远要比盾有用。由于奥军的全线撤退，这座被康拉德放了六个师十一万人的要塞也在半年后被围困攻破。奥匈帝国在加利西亚已经满盘皆输，俄军取得了相当巨大的胜利，无论是消灭敌人还是掠夺土地，他们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奥匈帝国的军队

图：奥匈帝国的军队在坚守要塞，AD1914，他们分工明确，物资充足，未来将对俄军造成巨大的麻烦，不过，眼下俄军在加利西亚已经取得全面胜利，这样一个孤零零的堡垒也是在劫难逃的，无论它有多么坚固。事实上，只有矛破盾，从没有盾破矛的道理。

十六、胜利的时刻

9月21日，随着奥匈帝国最后的部队撤出加利西亚，这场军团的大战正式宣告结束，奥匈军队损失四十二万人，俄军则损失二十三万人。在这场帝国的赌局中，康拉德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筹码，尼古拉大公的筹码却源源不断地开往前线，奥匈帝国已经失去了独自取胜的机会，最英勇的士兵在大战的第一年便已消耗殆尽。

对于俄军而言，这是一场欢欣的大胜，奥匈帝国的精锐在开战后的一个月内便折戟沉沙，维也纳与布达佩斯似乎正在向他们招手。第四集团军虽然在前期落败，但是在短短的两周后他们又一雪前耻，重创了丹尼尔部；普列韦将军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下面对强敌临危不惧，成功为俄军赢得了最重要的时间，没有他的拼死抵抗，俄军不会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布鲁西诺夫将军先是击溃了布鲁德曼，然后挺进利沃夫，最后顶住了康拉德的疯狂反扑，他与鲁兹斯基一道获得了嘉奖。

尼古拉 · 鲁兹斯基

图：尼古拉 · 鲁兹斯基，俄国步兵上将，在这场战役中他英勇无比，虽然没有及时援助友军并且推进速度过慢，他依然是这场战役胜利的关键人物。在这场战斗后，他被升任为西北方面军司令，与他的老上司伊万诺夫平起平坐，并与德国人展开了一系列的战斗 。

鲁兹斯基则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这与他的军功与地位（他是苏霍姆利诺夫的亲信，苏霍姆利诺夫在后方的美言起到了一定效果）是分不开的。他的部队英勇无比地击垮了布鲁德曼的部队，并长驱直入打败了回援的奥芬贝格，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尽管这与他友军的牺牲密不可分——普列韦的奋力抵抗与布鲁西诺夫的通力合作，他依然取得了如此辉煌出众的大捷。他获得了“加利西亚征服者”的英名，并被提拔为西北方面军司令负责北方战事，他的的确确是一位称职的将军，接下来他会为祖国战斗至死，并在最艰苦的日子里对抗德国人。

伊万诺夫将军虽然缺乏主动性并常常错失战机，例如第二次伦贝格之战他就拖延到了30日，但是毕竟他是这支俄国军队的总指挥官，并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他也受到了沙皇的嘉奖。方面军参谋长阿列克谢耶夫是幕后的功臣，正是他制订了加利西亚战役的具体计划，并不是没有人看到他的努力，在日后的岁月里，他步步高升，最终成为了俄军总参谋长。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阿列克谢耶夫

图：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阿列克谢耶夫（1857—1918），俄国步兵上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后期阶段担任俄军总参谋长的职务，他是一位极为务实的军人，往往能够清晰明了地看出交战双方力量对比，正是他幕后策划了俄军在加利西亚的行动，是这场战役名副其实的功臣。

俄军官兵从上到下无不是欢欣鼓舞，他们取得了胜利，拿到了如此广阔的土地。被沙皇征召入伍的农民兵们通过这场血战的历练，积累了经验，并获得了自信。然而，这只是这场战争的开端，他们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俄军

图：战前准备开往前线的大量俄军，1914年 ，沙皇俄国强大的人力资源保证了这台“蒸汽压路机”的吨位，现在，这些俄军官兵大多在加利西亚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中的大部分会跟随祖国南征北战，直到1917年的那场巨变。

十七、残缺的帝国

这场战斗过后，哈布斯堡王朝几十年来辛辛苦苦建立的常备军已经不复存在了，最勇敢的官兵们大多战死沙场，有人这么评论道：“世界是适者生存，战争却是不适者生存，越英勇的英雄倒下的越早，越胆怯的懦夫越能获得生存的机会。”这是帝国的极大灾难，东加利西亚已经悉数落入敌手，最可怕的是常备军的士兵们损失殆尽，奥军不得不从毫无战争经验里的年轻人征召士兵—这进一步降低了帝国军队的战斗能力。尽管如此，直到大战结束，奥军一直陷在人力不足的窘境当中，帝国已经很难再形成有效而充分的战斗力，老皇帝弗朗茨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他北方的盟友，从此奥匈军队再也没有组织起一起大规模的攻势。帝国已经支离破碎，古老的君主国静静地等待着它毁灭的那一天。它那不合常理的军队体制使它的常备军与后备军作战能力相距甚远。

奥匈帝国的鼓手

图：奥匈帝国的鼓手们，1912年，随着战事的深入，奥匈军队战前华丽的仪仗队，军乐团由于前线惨痛的伤亡纷纷来到前线作战，战争的残酷可见一斑。帝国境内的农民，木匠们也纷纷来到了前线充当马前卒。

康拉德并未因为兵败受到任何实际性的惩罚——他一直在哄骗老皇帝，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德国盟友的所谓出卖与下属的无能，我们可以看到，奥芬贝格与丹尼尔一直在努力完成康拉德的任务，如果塞尔维亚的第二集团军早点调给北攻的部队，如果最小巴尔干集群放弃徒劳的入侵塞尔维亚的计划，援助摇摇欲坠的东线，帝国绝不会遭受如此的惨败。奥芬贝格居然被撤职，顶替他的竟然是关键时候出岔子的费迪南大公，奥匈军队已经腐败到了如此程度，连是非功过都混淆，科马鲁夫的英雄现在成了加利西亚的罪人，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稍微宽慰一点的是第六军军长博罗耶维奇接替了无能的布鲁德曼，成为第三集团军司令，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与意大利人展开伊森佐河上的血战，十一次的伊森佐河战役 意大利人几乎一无所获，博罗耶维奇被爱戴他的官兵尊称为“伊森佐骑士”。

伊森佐河系列战役

图：伊森佐河系列战役，1915年—1917年，意大利人原以为对奥作战胜利唾手可得，于是他们在第一次失败后屡次增兵添将，三年间十一次伊森佐河战役意军有胜有负，但是从未取得决定性的突破，到战争结束时，原本可以远离战火的意大利已经付出了上百万人伤亡的代价。

另一方面，康拉德实在是一位极为天才的战略家，他在战略上的巧妙部署出神入化，然而奥匈军队实力的决定性缺陷使他难以完成他的伟大构想，正如前文所言，“他的眼光是犀利的，他的剑是脆弱的”，同时代的鲁登道夫，丘吉尔都对他的战略思想赞誉有加。弗里德里希大公评价道“他（康拉德)的计划实在是过于宏大，我们的军队难以实现他的目标”。

不过，俄军失去了歼灭奥匈军团的最佳时机，虽然奥军损失惨重，不过他们避免了被围歼的命运。伊万诺夫的迟疑不决，鲁兹斯基的谨慎，还有那个挽救奥芬贝格于水火之中的大功率电台使得康拉德逃过一劫，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康拉德最终把俄军阻挡在了喀尔巴阡山脉外面，尽管奥军与俄军都付出了惨痛的伤亡——康拉德撤得足够远，俄军的补给线难以跟进，气候极为恶劣的喀尔巴阡山吞噬了无数士兵的生命，最重要的是奥匈帝国已经不再是东线的主角，但是俄军始终未能翻越喀尔巴阡山脉入侵匈牙利平原。残缺不全的奥匈帝国已经变成了东欧平原上的次要力量，俄国人面临着更为强劲的敌手，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奥匈帝国已经失败了，现在它的存亡与否完全取决于它的强大盟友，这个强大盟友将会成为沙皇俄国三年噩梦的开端。

弗里德里希大公

图：弗里德里希大公，他是奥匈军队的总司令，也是皇帝弗朗茨的亲信。他本来是一位挂名统帅。他是帝国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但是他极少参与具体决策，正因如此，康拉德才有机会独揽大权。

十八、云层深处的黑暗

俄军统帅部对未来的形势很乐观：奥匈军团主力已经损失殆尽，现在看上去已经胜利了一半；德意志帝国在马恩河遭到了惨败，这意味着这个帝国将不能像四十年前那样一个月结束战争，西南方面军司令伊万诺夫将军想要一路西进，彻底击垮奥匈帝国；新官上任的西北方面军司令鲁兹斯基提出了异议：同时间在东普鲁士的惨败是难以想象的，二十多万人在优势的条件下几乎全军覆没，德国的战争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如果俄军放心大胆的强攻匈牙利，那么德国人极有可能趁着这个空隙对俄军发动突袭，他的预见极为正确，因为，鲁登道夫就是这样想的。鲁兹斯基的清醒认识让接下来的德军在下次难以取得他们在从前的那种大胜，胜利已然不再唾手可得。

奥军机枪阵地

图：喀尔巴县山脉上的奥军机枪阵地，与西线的情况类似，在经过初次的战斗后交战双方都吸取了教训，胜利越来越取之不易，除非有战备或者人力上的巨大优势，否则东线的进攻者们往往陷入劣势消耗战的泥潭之中。

康拉德虽然已经陷入消沉，不过随着蒸蒸日上的德国第八集团军参谋鲁登道夫的到来他又开始正视自己的窘境，在桑河边与喀尔巴纤山脚下，康拉德艰难地寻求一丝生机。尽管在兴登堡和法金汉看来奥匈军队一无是处，但是随着德国盟友的帮助他们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现在，血战已经结束，可是战争才刚刚开始，加利西亚的鲜血只是为这场盛大的烟火表演来了一场开幕秀。西南方面军想要乘胜追击，可是重组后的西北方面军却遭到了德国人的威胁。

俄军官兵似乎真的以为他们已经将加利西亚收入囊中，他们在这片贫穷而广袤的土地上犯下了无数暴行，他们享用着他们“征服”得到的一切：粮食，房屋，牲畜，女人，一名俄国随军记者曾经引用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中的原话形容说：“正教军队变成了一群无法无天的匪徒。”他们只知索取，他们贪得无厌！

哥萨克骑兵

图：策马飞奔的哥萨克骑兵们，AD1915，这些和平时期不在战斗序列中的俄国轻骑兵往往犯下令人发指的战争暴行，随着近代战争的演变，他们已经日渐式微，战斗力也一落千丈。不过，论起侵略的残暴与掠夺的凶残，一战东线哥萨克人说第一，没有人敢说第二。

帝国东部的诸多斯拉夫民族本想回到斯拉夫兄弟的怀抱里，却没有想到这所谓的“回归”是如此的令人心寒！孤立无援的犹太人更是遭到了灭顶之灾，哥萨克人以猎杀犹太人为乐，无数的人民流离失所，无数的家庭家破人亡，无数的难民倒在了寒冬里，倒在了哥萨克人的马刀之下。现在，沙皇的血盆大口张向了喀尔巴纤山背后富饶的匈牙利大平原，帝国的子民们危在旦夕。帝国的波兰士兵与乌克兰士兵认清了他们的本质，拿起武器，拒绝了所谓的“甜蜜谎言”，他们比昨日今朝任何的军官团都更加英勇，比古往今来任何的英雄都更为无畏，身后就是家乡，他们无路可退！正义的旗帜最终飘扬在白雪皑皑的喀尔巴纤山之上!异国他乡的侵略者们再也未能前进一步！

喀尔巴纤战役

图：喀尔巴纤战役，AD1915，英勇无畏的奥匈地方防卫军以及南下的德国人最终打败了入侵的伊万诺夫兵团，俄国浪费了大量宝贵的人力物力，最终一无所获，不过德奥军队解围普列热梅尔要塞的行动也未能成功，11万奥匈守军投降，普列热梅尔落入敌手，不过，不久后这片土地又会回到帝国的手中。

东普鲁士的英雄们，现在正虎视眈眈。尽管接替小毛奇担任德军总参谋长的法金汉更加宣称西线决战的重要性，哪怕前线的俄军人山人海，德意志的英豪们仍然一往无前，奥匈帝国失败了，德意志帝国也不会独善其身！加利西亚全境沦陷了德国的东线也会随之毁灭，法金汉不会坐视不管，他协助兴登堡将军秘密成立了精锐的德国第九集团军，企图一举将俄属波兰纳入麾下，加利西亚的征服者，西北方面军新的统帅，鲁兹斯基将军也不会任人宰割，前线俄军的兵锋正盛，现在正是与德国人一决高下的大好时机 。德国人要进攻华沙，他也要从波兰反攻，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东线战争，此刻刚刚拉开了序幕，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鹿死谁手！唯有强者才能夺取胜利，唯有胜者方能伸张正义！

黑暗中的帝国们，已然加入了鲜血的赌局当中。

图：奥地利士兵们正在翻越被冰雪覆盖的喀尔巴纤山上，AD1915，他们不仅要守卫住山后的人民，他们也要夺回失去的土地，哪怕帝国已经奄奄一息，哪怕战友所剩无几，他们仍然战斗到了最后，直到帝国崩塌，因为，“尽管帝国必然毁灭，但是如此古老的君主国有着不能亡的不光彩！”（康拉德语）